蘇公樂府云:“小舟橫截春江,臥看翠壁紅樓起。”正謂此樓也。下臨大江,煙樹微茫,遠山數點,亦佳處也。樓頗華潔。先是郡有慶瑞堂,謂一故相所生之地,后毀以新此樓,酒味殊惡。蘇公虀湯蜜汁之戲不虛發。郡人何斯舉詩亦云:“終年飲惡酒,誰敢贈督郵?”然文潛乃報稱黃州酒,以為自京師之外無過者。故其詩云:“我初謫官時,帝問司酒神。曰此好飲徒,聊給酒養真。去國一千里,齊安酒最醇。”
(《入蜀記》)
周穆王時,西胡獻……夜光常滿杯。杯受三升。杯是白玉之精,光明夜照。冥夕出庭于中庭以向天,此明而水汁已滿于杯中也。汁甘而香美,斯實靈人之器。
秦始皇時,西胡獻……無復常滿杯耳。如此膠之所出,從風麟洲來,并是西海中所有也。
(《海內十洲記》)
錢昱為郢州團練使卒。昱聰敏,能覆棋,工琴畫,飲酒至斗余不亂,善諧謔,生平交舊,終日談宴,未曾犯一人家諱。
(《世家》)
玄宗置曲清潭,砌以銀甎,泥以石粉,貯三辰酒一萬車,以賜當制學十等。
(《史諱錄》)
王審琦微時,與太祖相善,后以佐命功尤為親近。性不能飲。太祖每宴近臣,常盡歡。而審琦但持空杯。太祖意不滿,一日酒酣,舉杯祝曰:“審琦布衣之舊,方共享富貴。酒者天之美祿,可惜不令飲之。”祝畢,顧審琦曰:“天必賜汝酒量,可試飲。”審琦受招,不得已飲,趣連數大杯,無苦。白是每侍宴,輒能與眾同飲。退還私第,則如初。
(《石林燕語》)
易簡性嗜酒,初入翰林,謝日飲已微醉,余日多沉湎。上嘗戒約深切,且草書勸酒二章,以賜,令其對。其母讀之,自是每人直,不敢飲。及卒,上曰:“易簡果以酒死,可惜也。”
(《蘇易簡傳》)
庠知審邢院密州豪王澥私釀酒,令人往捕之,澥給奴曰:“盜也。”盡使殺其父-四人。州論奴以法,獨澥不死。宰相陳堯佐右澥,庠力爭,卒抵澥死。
(《宋庠傳》)
嘗與同人夜話,俞吟香述某尚書一詩,風流蘊藉,可發大噱。尚書故尚詼諧,判牘中均雜嘲笑。官漕督時,道出長沙,有善化令已升武岡州牧,置備儀仗,書官銜,誤以漕作糟,尚書寄一詩嘲之云:“半生不作醉鄉侯.況復星馳速置郵。豈有尚書蒹曲部,漫勞明府晉糟邱。讀書字要分魚豕,過客風原異馬牛。聞說頭銜已升轉,武岡可是五缸州。”后見陳子莊廉訪《庸間齋筆記》,亦載此則。尚書即云夢許秋巖也。
(《三借廬筆記》)
東坡帥定武,諸館職餞于惠濟,坡舉白浮歐陽叔弼、陳伯修二校理、常希青少尹曰:“三君但飲此酒,酒醺當言所罰。”三君飲竟,東坡曰:“三君為主司而失李方叔,茲可罰也。”三君者無以為言,慙謝而已。張文潛舍人在坐.輒舉白浮東坡先生曰:“先生亦當飲此。”東坡曰:“何也?”文潛曰:“先生昔知舉而遺之。與三君之罰均也。”舉坐大笑。
(《師友談記》)
秦酒池在長安故城中。廟記曰:“長樂宮中有魚池、酒池。池上有肉炙樹.秦始皇造,漢武行舟于池中。酒池北起臺,天子于上觀牛飲者三千人。”又曰:“武帝常欲夸羌胡,飲之鐵杯,重不能舉,皆抵牛飲。”《西征賦》云: “酒池監于商辛,追覆車而不悟。”
(《三輔黃圖》)
熙載子中立,以太子少傅致仕,喜賓客。客至,必與飲酒,醉乃得去。初家產歲入百萬錢,末年費幾盡。
(《石熙載傳》)
西人之患,則不在煙而在酒。往往杏花村近,蟻綠香浮,濡首不知,沿途滋事。甚有工作之人,日得數百錢,衣食且不暇顧,而梨花春暖,鳥喚提壺。竹葉香濃,人思挈榼。腰間蚨血,有半供紅友之需者。耶穌教中某西士.惻然憫之,因就南京路西首,設一戒酒會。凡愿戒之人,咸得入會。會中音樂間作,果饌并陳,打彈踢球,無所不可。惟不許曲秀才及青州從事輩,雜坐其間,其立法可謂美善矣。茍有志戒煙者仿而效之,亦何患鵠面鳩形之輩,不能拔云霧而睹青天哉。
(《淞南夢影錄》)
酒之為害,有至酷烈者,尊生之士,不可不知也,故崇真宮道士龔尚賢,飲燒酒過多,夜向臥,吹燈引火入喉中燒死。是事非遠,數年間耳。大抵酒皆有火,非但燒酒也。然世固有一生飲酒而壽者。吳中蔣太卿,平生未嘗一夕脫于姬妾,其飲酒至百鐘不醉。今年九十余也,猶日行數十里也。則亦其稟受之厚,有酒色不得而損者乎。若曰:“酒色不能醉人”,則非也。然不飲酒而得壽者,世同多有之。吾家先伯祖老亦不絕姬妾,惟不飲酒,壽九十一而歿。又母族之一長者曹翁,居京師,年九十余,步履如仕人,問其飲酒,亦涓滴小飲也。則可知飲酒之能損壽矣。余以為蔣太卿之飲酒得壽,此自其得于天者厚耳,不可學也。吾家二老之不能飲酒登幾十,則養牛者宜師之。雖不能必如二老,要亦有此理也。若龔尚賢則其死信不自命,可為狂飲者之深戒也。
(《蘇談》)
桀作瑤臺,罷民力,殫民財,為酒池隉糟,縱靡靡之樂,一鼓而牛飲者三千人。
(《通鑒前編》)
白唐白樂天始為“何處難忘酒”詩,其后詩人多效之。獨近世王景文質所作,依放豪逸,如其為人,余得其四篇曰:“何處難忘酒?蠻夷大不庭。有心扶白日,無力洗滄溟。豪杰將班白,功名未汗青。此時無一盞,壯氣激雷霆。”“何處難忘酒?奸邪太陸梁。腐儒空有酈,好漢總無張。曹趙扶開寶,王徐賣靖康。此時無一盞,淚與海茫茫。”“何處難忘酒?英雄太屈蟠。時違聊置畚,運至即登壇。《梁甫吟》聲苦,干將寶氣寒。此時無一盞,拍碎石欄干。”“何處難忘酒,生民太困窮。百無一人飽,十有九家空。人說天方解,時和歲自豐。此時無一盞,人地訴英雄。”景文他文極多,號《雪齋集》大略似是。余又讀王荊公《臨川集》亦有二篇。其一篇特典重曰:“何處難忘酒?君臣會合時。深堂拱堯舜,密席坐皋夔。和氣襲萬物,歡聲連四夷。此時無一盞,真負《鹿鳴詩》。”二公同一題,而暗嗚叱咤,一轉于俎豆問.便覺閑雅不侔矣。余嘗作一室,環寫此詩,恨不多見云。
(《程史》)
語云:酒隨量飲,此定則也,然未有一日之間,量乍窄而乍洪者。予游歷汀粵二十年,所閱酒人多矣,而量之奇者,只見其二,皆于嶺南之武緣遇之。一為江南朱霞川八兄,霞川名爚,字郁文。明齊王樽十一世孫,世居秣陵文德橋,謙厚真誠,古之君子也。詩文音律,鐵筆篆書,俱妙冠當時,而尤異者在酒量。平時訥訥寡言,每逢衣冠莊飲,則危坐正容,寂然無語。飲僅一二杯,即沉醉罷去。若不能罄一蕉葉者,及遨游山水泉石問,或與良朋團坐小飲,舉爵無算。競席雄談,平生邃于史學。每當酒酣耳熱,論及某朝某人某事,如是如是。而昔之論世者,或當或不當,皆歷歷指陳繼出已意以斷之,議論與酒杯相間而舉,終夕不倦。所與同飲之人,類皆高雅,巨量亦多。然至午夜,或有沉醉偃臥,及避席而去者,而霞川獨坐,以大斝豪飲。雖至黎明,未嘗見其醉也。一為河南朱堪,字任之,衛輝新鄉人。為思恩游擊崔公士達之表弟,長身黑面,勇力絕群。嘗以稱錘重十余斤者,繩系其環,作流星錘舞之,輕如一葉,而寒風逼人不可近,性甚謙謹,恂恂若書生。其飲酒也,至二三杯,即面赤目紅,頹然而臥,鼾聲似虎驚座間。少頃醒,面目之紅赤雖如故,而氣爽神清,無論酒之醇醨,杯滿即干。初無留滯,縱飲或通宵。步履語言,依然故我,亦未嘗見其醉也。予同事有善飲者五人,慈溪馮茂枝、山陰沈敏為、會稽沈潤玉及二朱也。當時席間有飲中五虎將之譽,而以二朱為最,、或與眾人劇飲,酒闌人散后,兩人復丌尊對酌。或縱談往古,或按節高歌。每至朝旭盈窗,猶傳杯未已。然未嘗使酒罵坐,沉湎頹唐。常日必了其所司之事,而后攜手游鄉。霞川長予二年,予素以兄事之。自乙未歸米,聞于已亥端午卒于武緣,黯然者累日。嗚呼,今之耽于酒者,非狂徒則酒甕耳。欲如二朱之量之德之趣,予遠游二十年,蓋未嘗再見也。西窗獨酌,憶及故人,感而書此。
(《聽雨軒筆記》)
古人嗜酒,以斗為節。十斗一石,量之極也。故善飲若淳于髡、盧植、蔡邕、張華、周顗之輩,未有逾一石者。獨漢于定國,飲至數石不亂,此是古今第一高陽矣。時如寇萊公、石曼卿、劉潛、杜默,皆以飲稱雄者,其量恐亦不下古人也。近代酒人,不知視昔如何。但縉紳之中,能默飲百杯以上,不動聲色者,即足以稱豪矣。以耳目所睹記,若曾學士綮,馮司成衍,胡總制宗憲,汪司馬道昆,皆自負無對者,而其他猥瑣不論也。曾學士至鑄銅與身等,見其所飲內之,至銅人溢出,而尚未醉。馮司成放春榜,每進士陪一杯,遂訖三百杯,興未盡,復于中擇善飲者五人,與立酬酢,又百余爵。五人皆踉蹌不勝,而馮無恙也。胡在浙中迎鄉榜亦然。汪司馬每飲,大小尊罍錯陳,以盡一兒為率。啜之至盡,略無余瀝,亦裴弘泰之匹矣。然汪嘗言,善飲者必自愛其量,每見人初即席,便大吸者,輒笑之,亦可謂名言也。
(《五雜俎》)
西北荒中有玉饋之酒,酒泉注焉。廣一丈,長深三丈。美酒如肉,澄清如鏡。上有玉尊玉籩。取一尊,一尊復生焉,與天同體,無干時。石邊有脯焉.味如麈鹿脯。飲此酒,人不生死,一名遺酒。其脯名日追腹,食一片復一片。
(《神異經》)
王可交棹漁舟人江,遇一彩舫,有道士七人,玉冠霞帔,侍從十余人,鬢角云鬟,面前各有青玉盤酒器。呼可交上舫,命與酒吃。侍者瀉酒于樽,酒再三不出。道士曰:“酒靈物,若得入口,當換其骨。瀉之不出,亦命也。”一人曰:“與栗吃。”俄取二栗與之。其栗青赤有光如棗,長二寸許,嚙之有皮,非人間之栗,肉脆而甘。可交食栗之后,絕谷(辶重)靜,若有神助。
(《五色線》)
汝南桓景,隨費長房游學累年,長房謂曰:“九月九日,汝家中當有災,宜急去。令家人各作絳囊,盛茱萸以系臂,登高,飲菊花酒,此禍可除。”景如言,齊家登山,夕還,見雞犬牛羊,一時暴死。長房聞之曰:“此可代也。”今世人九口登高飲酒,婦人帶茱萸囊,蓋始于此。
(《續齊諧記》)
鞏下韓道人,本出布衣。家曾以蔭補官。中年遇異人,有所得,即棄官學道。予曾見之秦州之隴城。說太和初,秋雨后行山間,忽見一大葉隨流而下。韓初不以為意,俄數葉間,一桃大如杯碗,為石所礙而止。韓取得之,桃紅而香,非凡目所常見,知為希遇。望三峰再拜,食之盡,懷枝葉歸,就洞穴高絕處,鉆桃核,破取仁,吞之,甘如酥蜜。因以核為兩酒杯,各受一勺余。韓從此或食或辟谷,時年已六十,狀貌只如三十許人。一日從予乞酒,以此杯酌,核得酒,紅潤如新。約予賦桃杯詩,因循未暇。北流后,長春尹師,亦有一桃杯,云是宣政內府物云。
(《續夷堅志》)
梅宛陵(疑為“吟”字——船歌)詩,好用案酒,俗言下酒也,出《陸璣草木疏》。荇,接余也,白莖,葉紫赤,圓徑寸余,浮水上。根在水底,與之深淺。莖大如釵股,上青下白。煮其白莖,以苦酒浸之,脆美可案酒。今北方多言案酒。
(《續筆記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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