飲酒桃江畔 悠然見南山
張玉
一
行走在信豐的老街巷,總像走進了時光隧道,多少個世紀深遠的的歲月書寫著章回;而這些明滅不定的時光中,總是飄溢著那股醇厚柔和的酒香味。
記得當年,我家巷子里總能聞到一股冷冽的寒香,那就是正宗南山酒的香。我家門口有個小賣鋪,售賣散裝的南山酒,那附近的老街坊總是一大早起來,手里提著白色的方形酒壺,守候小賣鋪門口打酒喝。直到上世紀90年代,我讀初中的時候,信豐老百姓結婚辦喜宴的,桌子上放的還都是南山酒,那是咱信豐人自己釀的酒。透明的玻璃瓶穿過幾十載風塵歲月,盛滿了五千年的時光。明月幾時有,把酒問青天。老信豐的歷史融在南山酒中,這是一代信豐人割不斷的情,舍不掉的愛。
酒是一種飲品,也是一種藝術品。聽說酒是經過九蒸九釀、幾十道復雜精細的工序,千百個工人的辛勤勞作才能凝成。南山酒是高度白酒,每每出酒時,那濃郁的醇香隨風飄逸,彌散在整個街坊,沁人心脾。南山酒是真正的純糧釀造的大曲白酒。它是選用贛南優質大米為原料,采汲南山嶺優質泉水,傳承傳統固態發酵及豬板油老熟工藝,精心釀制的。打開封口,一股醇厚的稻米的香氣迅速彌漫開來,滿屋馥郁。它的香氣不僅來自于優質原糧,還來自于釀造工藝的精細:釀造池門外寬闊的場地上,攤開的酒糟散發著強烈的酒氣,抓一把在手上,淡黃色的稻殼已發酵成醬紅色,糟渣綿軟,芳氣襲人,五谷的魂魄融入晶瑩剔透的瓊漿,喝到嘴里,稻米的香味在唇齒間纏綿不盡。蒸糧蒸酒車間濃郁的酒香持續不散在九子嶺上空,綿長的清香中蘊著火辣。我總覺得南山酒的深處,一定住著那么多信豐創業者和勞動者的靈魂,這酒里有中國之夢想,飛翔在贛中大地,香醇著人間四月的光芒,這酒里有桃江的瀲滟,有濕地的芬芳。
春深似海的午后或夏末秋初的晚間,邀約三五好友,掂一兩瓶南山酒,找一個干凈的小館子,最好有一位漂亮潑辣的老板娘穿梭于酒桌間言笑晏晏、顧盼生輝。酒至酣處,思維如天馬行空--好酒不上頭,半斤酒量的人八兩不醉,中午喝完,晚上可以繼續,哪怕過量,也不傷身。這酒,有水之潤物,有火之熱情,有糧食對生命的恩澤滋養,能不香飄千里,情滿桃江?
二
我家鄰居楊大叔是個嗜酒如命的中年鰥夫,與獨生女兒相依為命。他是個在大街上擺地攤的小販兒,既不會舞文弄墨,也不知酒中真味,但就是愛喝酒,能把李白的人生得意須盡歡,莫使金樽空對月發揮到淋漓盡致。他酷愛南山酒,每天喝四次:一大早起床后先喝上二兩小酒,匆匆吃碗蘿卜餃后,乘著朦朦亮的天色,挑著一擔日用雜貨上早市去賣;九點半收攤,買些菜蔬回家十一點吃午餐,喝半斤酒下飯;下午四點又喝下午酒就著蘿卜干,慢慢地喝個六七兩,晚上七點出去擺夜攤十一點鐘打烊,回家再吃夜宵,半斤酒落肚,才去呼呼大睡。
楊家的南廂房時常彌漫著馥郁的芬芳,酒香四溢,向著路過的我撲面而來。到了盛夏傍晚,楊叔還會轉場至門外,就在街邊迎風處坐飲;芳氣籠人的酒香中,一個鰥夫的悲情無需言說,一個獨自撫養女兒的父親的愁腸也無需言說,他只顧接二連三飲下杯中酒,那是一杯杯苦澀的情懷。酒至半酣,月上中天,楊叔偶爾會唱個小調:“十七十八好唱歌呀,二十七八崽女多嘞。
大個唔叫細個叫呀,哪有心思來唱歌嘞…"
楊叔嗓子高亢,穿云裂石;酸烈的客家山歌和酸烈的南山酒香交織在一起,成為我少年時代浮光掠影的一抹底色。杯起杯落,日升日沉;酒醉酒醒,花謝花開我們胡同口上的香樟樹腰身是扭曲的,樹冠散漫,遮蔽了半個巷口,我覺得它肯定是聞楊叔的酒多了,醉成這副模樣。三
我畢業之后在外地工作,好幾年沒有回家。前幾年有一次回家過年,臘月二十七,我想出街逛逛,一出門就聞到一股兒時熟悉的味道,是老酒之香,不象普通白酒那樣的濃香,而是一縷縷綿長不絕、曲折幽深的清香。我循著香味走進楊叔家里,他已經老去,院子里坐著兩個孩子,其中一個是男孩,虎頭虎腦,頗有他的影子。楊叔拿筷子蘸了酒喂這男孩喝一點,孩子吮得津津有味。他告訴我,這是他的外孫……我看著他慈和而清明的笑容,聞到孩子身上淡淡的奶油味和陳年老酒的清香,心中百感交集--眼前正把酒臨風,其喜洋洋者矣的老人,和記憶中那個借酒澆愁的中年男子交疊在一起,見證了南山酒數十年的悲歡離合。
我坐下與楊叔對飲了數杯;楊叔告訴我,這是他窖藏多年的南山酒,有好幾十箱,埋在院子里的花櫚木下,足夠他喝到下輩子。他取出一瓶給我看,還是上世紀的包裝,透明玻璃瓶,上面貼著紅紅的商標,不是時下的瓷瓶。自從女兒考上大學,結婚成家,有了疼愛她的老公和活潑機靈的孩子,楊叔的人生便覺欣慰。這幾年,他把早年存下的老酒挖出來,喝得有滋有味。那潤喉的陳年燒如清冽的甘泉,喝了還想喝,我不知不覺就醉了;然而即便是醉,那陳年佳釀也不上頭。我說楊叔,給我唱支山歌吧。
“米酒養得腰身壯,圍屋建得高三丈。
更高更強的贛南兒女,歡聚在臍橙之鄉。
萬里長城萬里長,腳下迸發悠長的力量。
贛江擁著桃江一路追趕,多彩的夢在信豐飛揚。
....."
他沒有唱客家小調,唱給我一曲新歌,是信豐人自己寫的歌。喝南山酒,吃大臍橙,游花園灣,唱信豐歌……這是每一個信豐人快樂的愿望。他快樂地唱著,一邊拿筷子敲著碟子。他年紀大了,嗓子不復從前那樣清亮。但是更有了滄桑的韻味,就像多年的南山老酒,在陶罐中打坐,吸收土地和草木的靈氣,褪去那股辛辣和酸烈。變得清甜醇厚。一轉眼又是十年,今年我回到信豐,楊叔已經去世。楊家的院子改做了門面房,賣南山酒,當壚者正是他的女兒。我看著楊姐在柜臺后忙碌,仿佛看到楊叔品酒時那愜意的神情,在浩浩的酒香中生發……那幾十箱老酒不知還有沒有。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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