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產生之日就以其獨特的風味普遍受到大眾的喜愛。不同的人群,不同的體制,對酒不同的生理感受,使人們對酒有著千差萬別的情感,使人們在飲酒的時候,總要給自己所喜歡飲用的酒,根據酒的味道、顏色、功能、作用、濃淡、釀造方法、飲酒時的情境、心境等等,起個饒有風味的雅號或清新明麗的別名。在酒的歷史上,酒始終與名人有著割舍不斷的情緣,他們與酒之間發生的很多有趣的故事,也總會被人傳頌而形成典故,有些甚至慢慢地變成了酒的代指,這些名字,無一不與文化結合,成為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。這些酒的別名,就像人們喜愛的孩子的昵稱,誰也無法完全統計出酒到底有多少別名,到底有多少關于酒的故事。酒的別名主要來自民間百姓和文人雅客,所以從字義啥辦法基本分為兩類:諧趣和清雅。
諧趣別名
眾所周知,酒最著名的別稱為“杜康”。杜康是夏朝人,傳說他是釀酒的始祖。三國時,曹操寫了一首膾炙人口的《短歌行》,詩中有“何以解憂?惟有杜康”的名句,“杜康”借助曹操詩句而流傳千古。有嗜酒如命的文人,就喜歡吟詠這兩句詩歌為貪杯自嘲。
費以耕麻姑獻酒圖
“圣人”、“賢人”這兩個詞在中國人心目中有著崇高的地位,卻也被好酒的人當做酒的別名。漢代末年,曹操主政,禁酒甚嚴。當時的人忌諱說酒字,就把清酒叫“圣人”,濁酒叫“賢人”,把喝醉酒稱之為“中圣人”或“巾圣”。從此,圣人、賢人、中圣人也就成了酒的戲稱。李白就曾有“醉月頻中圣,迷花不事君”之句。秦朝末年劉邦造反,招攬賢士卻討厭儒生。高陽酈食其前去求見,他對門衛說:“走!復人言沛公,吾高陽酒徒也,非儒人也。”以高陽酒徒近似無賴,才得以見到劉邦,并贏得信任,成就一番事業。“高陽酒徒”也就成為酒徒狂放不羈的代名詞。
孔融有句名言,“座上客常滿,樽(杯)中酒不窄”。這也成為豪爽俠義之士自得的追求。杯中有酒,朋友常在,推杯換盞,其樂無窮。而陶潛在《責子》詩中寫道:“天運茍如此,且進杯中物”,就有些消極的意味了。
從事和督郵都是漢代的官稱,從事的位置相對更重要些,這從酒的稱謂上就可以看出來。劉義慶的《世說新語》里有文記載:“桓公(桓溫)有主簿善別酒,有酒輒令先嘗,好者謂‘青州從事’,惡者謂‘平原督郵’。青州有齊郡,平原有鬲縣。從事,言到臍;督郵,言在鬲上住。”詼諧曠達的大詩人蘇軾在《章質夫送酒六壺書至而酒不達戲作小詩問之》中,寫有“豈意青州六從事,化為烏有一先生”的詩句。
唐代鄭棨的《開天傳信記》里記載:道士葉法善,與友相聚,大家思酒。有一少年書生傲睨而入,自稱曲秀才,高談闊論,法善以為是妖魅,便偷偷用劍去擊他,那秀才應劍倒在臺階下,化為瓶,美酒盈瓶。從此“曲生”或“曲秀才”作為酒的別稱,增加了美酒的神秘。明代清雪居士有“曲生真吾友,相伴素琴前”的詩句;清代北軒主人寫有“春林剩有山和尚,旅館難忘曲秀才”的詩句;也有稱呼曲道士、曲居士的,應該也是曲秀才的衍生。宋代陸游《初夏幽居》詩中有“瓶竭重招曲道士,床空新聘竹夫人”。黃庭堅在《雜詩》中吟道:“萬事盡還曲居士,百年常在大槐宮。”
般若是佛家詞語,意為“智慧”,指佛家的洞視徹聽、一切明了的最高智慧。世人好酒,六根清凈的和尚在美酒面前也無法清修。鉆籬菜、般若湯就是僧人對小雞和酒的隱語。佛家講究清凈不殺生,禁止僧人飲酒吃肉,但總有僧人難敵美味誘惑,因為避諱,才有鉆籬菜、般若湯這樣的稱謂。竇革的《酒譜》中有“天竺國謂酒為酥,今北僧多云般若湯,蓋瘦詞以避法禁爾,非釋典所出”的記載。已故佛教協會主席趙樸初就曾對甘肅皇臺酒題詞“香醇般若湯”。
朱一峰太白醉酒圖
巧色李白醉酒
看到貓尿、馬尿、黃湯這樣的名稱,很多人也許會會心一笑。這些是現代生活中酒的一種代名詞。一般情況下都是以妻子反對嗜酒的丈夫,嗔罵丈夫的時候對酒的指稱為多。這個馬尿和黃湯存日常生活中應用的頻率很高,已經成為約定俗成的酒的別名。諧趣的別名還有很多,如一元糠麩、迷魂湯、蒙汗藥、茅柴、壺中物、忘憂物、掃愁帚、釣詩鉤、狂藥等。
清 犀角八仙醉酒圖杯
清雅別名
元朝張養浩在《普天樂·大明湖泛舟》中寫道,“杯斟的金波滟滟”。真是酒在杯中,酒波泛金,朋友歡聚,其樂融融。富有詩意的“金波”就此成了酒的別名。
《詩經-大·雅江漢》記載:“秬鬯一卣。”“柜鬯,黑黍酒也,謂之柜鬯者,芬香條暢也。王賜召虎,以鬯酒一尊,以祭其宗廟,告其先祖。”由此可見,柜鬯就是古代用黑黍和香草釀造的酒,在祭奠的時候使用,是酒最莊重的別名。
歡伯也是酒的雅稱之一,來自于酒的娛樂性。漢代焦延壽的《易林》中有“酒為歡伯,除憂來樂”。許多雅客騷人便以此為典,作詩撰文。如宋代楊萬里在《和仲良春晚即事》詩中感嘆:“貧難聘歡伯,病敢跨連錢。”
有人以文留名,有人以善釀傳世。北魏《洛陽伽藍記》中有記載:“河東人劉白墮善能釀酒……飲之香美而醉,經月不醒。青州剌史毛鴻賓赍酒之藩,路逢盜賊,飲之即醉,皆被擒。時人語日,‘不畏張弓撥刀,唯畏白墮春醪…’”。“白墮”以其香美和傳奇故事,成為酒的代稱。可見能夠釀出美酒,亦可青史留名。蘇轍在《次韻子瞻病中大雪》詩中有“殷勤賦黃竹,自勸飲白墮”。
凍醪是春酒,字義上也是在寒冬釀造,春天飲用。醪本身就指濁酒、醇酒的意思。<詩經》有“十月獲稻,為此春酒,以介眉壽”,朱翼中的《酒經》有“抱甕冬醪,言冬月釀酒,令人抱甕速成而味薄”的論述。凍醪和春都成了酒的代稱。杜甫的《撥悶》詩中寫道:“聞道云安曲米春,才傾一盞即醺人。”
觴是盛酒的器皿,壺觴就順理成章地成為酒的代稱。陶潛《歸去來兮辭》中有“引壺觴以自酌,眄庭柯以怡顏”的佳句,寫出了飲酒的自得怡然之態。
醍醐是酥酪上凝結的油,醍醐灌頂就是用純酥油澆到頭上,在佛教經義里比喻為灌輸智慧。文人墨客贊美好酒,就用佛家的醍醐來譬喻。自居易在《將歸一絕》中寫道:“更憐家醞迎春熟,一甕醍醐迎我歸。”
黃色在封建社會是皇家專用的顏色,具有崇高的地位。皇帝所賜的打著黃色緞帶封條的酒叫黃封,也叫宮酒。蘇軾在《與歐育等六人飲酒》詩中寫道:“苦戰知君便白羽,倦游憐我憶黃封。”又據《書言故事·酒類》記載,“御賜酒日黃封”。另外宋代官家釀酒,因用黃羅帕或黃紙封口,也叫黃封。
香蟻、浮蟻是因為釀酒時浮糟如蟻,酒味芬芳而得名。韋莊在《冬日長安感志寄獻虢州崔郎中二十韻》詩中寫道:“閑招好客斟香蟻,悶對瓊華詠散鹽。”綠蟻、碧蟻則是因為酒面上的綠色泡沫,用其顏色作為酒的代稱。白居易在《同李十一醉憶元九>詩中寫道:“綠蟻新醅酒,紅泥小火爐”看來古人不僅喜愛酒,對螞蟻也愛屋及烏。
古人看天上的飛云流霞都是可以飲用的仙家美酒,所以流霞、霞液也就成為美酒的別名。
因詩歌典故而成酒的別名的還有很多,如紅友、椒漿、清酌、酤、醑、昔酒、縹酒、曲蘗、酒兵、瓊漿玉液……而酒的意蘊內涵,也得以在這些別名中很好地流傳了下來。
錢一海沽酒圖